Ray Dalio警告:关税只是开始,全球秩序大崩盘才是真挑战

当前全球的目光聚焦于关税争端,这些关税政策确实对市场与经济造成了显著冲击,这种关注无可厚非。然而,许多人忽视了这些关税背后的深层动因,以及可能引发更大动荡的潜在问题。我并非轻视关税的重要性——它们无疑是重大事件,且特朗普总统的关税政策已成为公众焦点。但关键在于,多数人忽略了促使特朗普当选并推动这些政策的根本背景,更忽视了驱动这一切变革的更深层力量:货币体系、政治秩序和地缘格局的全面崩解。此类体系性瓦解在一生中或许仅遇一次,但历史上已多次发生,且均出现在类似的不可持续条件下。

当前的货币与经济秩序正面临瓦解,根源在于债务规模过度膨胀,而新增债务速度过快。现行资本市场和经济体系严重依赖这种不可持续的巨额债务,其背后存在两大失衡:一方面,债务人如美国等,债务负担沉重,仍通过借贷维持超出自身能力的消费;另一方面,债权人如中国等,持有过多债务资产,经济却过度依赖向这些债务国出口商品。多重压力正迫使这些失衡以某种方式得到修正,而修正过程必将重塑货币秩序。例如,在一个去全球化的世界中,巨大的贸易与资本失衡并存,主要国家间互不信任——美国担忧被切断物资供应,中国则忧虑美国赖账或拖欠债务——这种矛盾已演变为一种“战争状态”,自给自足成为关键。熟悉历史的人会意识到,类似背景下反复出现的风险正导致我们面临当前困境。因此,旧有的货币/经济模式——中国等国家以低成本制造、出口至美国,再将所得购买美债;美国则借贷采购商品并积累巨额债务——必须改变。这种明显不可持续的格局进一步削弱了美国制造业,掏空了中产阶层的就业岗位,并使其对一个日益视为敌人的国家产生高度依赖。在去全球化的时代,这种体现贸易与资本高度互联的失衡结构,无论以何种方式,最终都将被削减。同时,美国政府的债务水平及其扩张速度显然也难以为继。(详见《国家如何破产:大周期》中的分析。)

显然,为化解这些失衡与过度扩张,当前的货币秩序将经历剧烈变革,而我们正处在这过程的初期阶段。其对资本市场的影响将是深远,进而引发广泛的经济影响,我将在后续文章中详细探讨。

与此同时,国内政治秩序也在瓦解,原因在于教育水平、机会、生产力、收入与财富、价值观等方面的巨大鸿沟,以及现有政治体系解决这些问题的无力。这种局面在左右两派民粹势力“你死我活”的争斗中尤为明显,他们争夺的是谁将掌握权力、主导国家方向。这种局势正导致民主制度本身开始瓦解,因为民主要求妥协与遵守法治,而历史表明,在类似我们当下的时期,这些机制往往会失效。历史也显示,当民主和法治的屏障被移除后,强势的专制领导者将登场。显然,当前这种不稳定的政治局面,还会受到其他力量的影响,比如股市和经济问题往往也会催生政治与地缘政治动荡。

国际地缘政治秩序同样正在瓦解,因为由单一主导强权(即美国)制定规则、其他国家遵循的时代已经结束。过去由美国主导的多边、合作型世界秩序,正在被单边主义、强权至上的新秩序所取代。在这个新秩序中,美国依然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,但它正转向“美国优先”的单边战略。这种转变已通过美国主导的贸易战、地缘政治冲突、科技战,甚至部分地区的军事冲突体现出来。

此外,自然因素的干扰也日益强烈,如干旱、洪水、疫情等。同时,技术的飞跃性进展,尤其是人工智能的发展,也将深刻影响生活的方方面面,包括金钱、债务与经济秩序,政治秩序,国际秩序(通过对国家间经济和军事互动的影响),以及应对自然灾害的成本。

这些力量的变化,以及它们之间的相互作用,才是真正值得我们关注的焦点。因此,我强烈建议你不要被“关税”这类吸睛但表面的新闻吸引注意力,而忽略这五大深层力量及其相互关系——这些才是推动“总体大周期”变化的真正驱动力。如果你被这些表面现象干扰,就会:(1)忽视这些新闻事件背后,是这几股大力量的运行机制在起作用;(2)无法深入思考,这些表面事件又将如何反过来影响这些大力量;(3)无法持续聚焦于这个“总体大周期”及其运行逻辑,而这一逻辑其实能告诉你未来可能发生什么。我也建议你认真思考这些力量之间的关键相互关系。例如,想一想特朗普在关税问题上的行为将如何影响以下方面:1. 货币/市场与经济秩序:它将对这一秩序造成扰动;2. 国内政治秩序:这也可能会带来动荡,因为这可能削弱他在国内的支持基础;3. 国际地缘政治秩序:在很多显而易见的层面上会带来冲击,包括金融、经济、政治与地缘政治;4. 气候问题:它将在某种程度上削弱全球有效应对气候变化的能力;5. 技术发展:它对美国来说可能有一些正向影响,例如促使更多技术生产回流美国,但也可能带来负面影响,比如扰乱支持技术发展的资本市场,以及其他数不胜数的连锁反应。

在你思考这些问题时,建议你牢记:眼下发生的一切,其实是历史上无数次循环的一次当代表现形式。我鼓励你去研究以往类似历史背景下政策制定者的应对方式,借此建立一个他们可能采取的政策清单,比如:·暂停向“敌对”国家支付债务利息,·设立资本管控以防止资本外流,·征收特别税种等。很多曾经难以想象的政策,如今都可能成为现实。因此,我们也需要学习这些政策的运作机制。

历史上,货币秩序、政治秩序和地缘政治秩序的瓦解,常常以经济大萧条、内战、世界大战的形式表现出来,而这些冲突之后,新的货币和政治秩序会逐步建立,重新定义国家内部与国际间的互动模式——直到它们再次瓦解。这种循环反复发生,是我们最需要深刻理解的关键问题。我在《应对变化中的世界秩序的原则》一书中对这些内容有详细描述,把“总体大周期”分成六个清晰的阶段,展示了一个旧秩序如何过渡到新秩序。这一切解释得非常系统、清晰,使你能够轻松将当下的情况与历史上通常的演变对比,从而判断我们目前所处的阶段,以及下一步最有可能发生什么。

当我写那本书以及其他著作时,我曾希望(如今依然如此):1. 能够帮助政策制定者理解这些深层力量,并据此做出更好的应对,从而制定出更有效的政策、带来更好的结果;2. 能够帮助那些虽然无法单独改变政策,但可以集体影响方向的个人,更好地应对这些趋势,为自己和他们关心的人争取更好的结果;3. 鼓励那些拥有不同观点的聪明人与我进行开放、理性、有深度的交流,让我们共同努力找出真相,并思考应该如何应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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